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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皇帝封禅书 北宋 · 孙堪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七六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六八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九四
圣宋受天眷命,皇帝绥保万邦,治定德隆,迩治远同。
由是圣时耆艾,及公卿臣庶,佥与拜章稽颡,伸道封禅;
而皇帝过谦厚损,罔迪俞允。
诏闻率土,而神人胥慊。
草莽贱臣堪谨俯酌庶恳,上稽古训,昧死作《封禅书》一篇,虽不足以敷衍洪烈,启迪盛猷,庶发挥下诚,赞畅能事,臣之志也。
其文曰:邈乎!
天地权舆,絪缊混茫,分苍判黄,品物用章。
于是庶类之宗,胶轕旁充;
嗜欲之氓,布濩交争。
充不已必荒,争不息必伤。
荒则愆伏作而颢气亡,伤则狂暴煽而生类殃。
惟天地也,能品物之生,罔克异类之底宁;
能黔庶之昌,罔克彝伦之自章。
越乃历选列辟,辅其宏纲。
《易》曰:「后以财成天地之道,辅相天地之宜」。
裁成之猷罔爽,然后命无忝也;
辅相之范克笃,然后功聿成也。
丕命元功,允著既从,于是有登封以助高焉,有封禅以报厚焉。
稽厥靡他,所以告骏命也,所以告懋功也,所以鉴后嗣也,所以答灵祉也。
茍非至德厖鸿,淳化沕潏,同符天休,合节地宜,奚拟议之敢乎?
惟皇上帝,厥灵孔烁,匪谆谆其令,而晰晰其符,故当命者储嘉瑞,违心者极妖灾。
肇自生民,君宇内以敷治者,虽皇王殊厥谥,远迩异厥轸,稽所以克荷景命,允简帝心者,罔不曰仁义礼乐而已。
是以二帝之懿,三王之辉,虽禅代有殊,质文相贸,罔不恢淳仁以怀物,廓正义以干邦,贯大礼以条上下之宜,盈至乐以结士民之爱。
然后风声踵武,获参两仪,逖违心之妖,萃当命之瑞。
姬周既逝,又駮古昔。
握图启极者,鲜不峻惨酷以绳众,渎威武以慑远,奋烦谲以立宪,任巧锐以周行。
故仁义之休,礼乐之淑,稍芽于两汉,骤委于魏晋,凋落于齐梁,枯槁于周隋,暂斸于巨唐,寻剥于五代,其未醇而复也如是。
然犹有乘小康而展盛礼,据浅惠而冒洪威
相如颂于前,班固赞于后。
呼寿之徵,庆于世宗
宫阙之祉,耀于光武
稽其所以兢勤济众,阐宪轨物,垂诸圣世,胡其相万欤。
大宋之道,昭晰前古,盛德宏功,春熙日融。
始则伸九伐,平多垒,建王业也;
后则缉庶政,谐万邦,举彝伦也。
是故黄钺初指,则犷者革,慝者沈,篚厥所以昭周武也;
洪恩渐被,则尪斯起,昧斯辉,惟天所以穆唐尧也。
洎皇帝诞缵丕图,继陟元后,雨露之所丰濡,日月之所委烛,靡不偃息休光,弥纶至泽。
晔晔煌煌,虽幽必彰;
汪汪洋洋,无远弗滂。
犹复惧古典之未敷,叔弊之未祛,由是训罚戮于古刑,夷惨酷也;
偃铩戟于灵台,荡威武也;
笃宪章于简易,涤烦谲也;
俊乂乡遂,刬巧伪也。
于是刑清而民益和,兵偃而道益隆,宪简而俗益醇,贤进而官益举。
至则树仁义之根而复植之,振礼乐之绪而再畅之。
俾九有之黎,餍饫乎淳仁之濡,栖迟于正义之纪,条畅乎大礼之绪,郁穆乎至乐之统。
至若枭瞷辩给之俗,裸袒文身之群,虽古昔之所不臣,舟车之所罕通,相与稽首阙庭,执贽请吏。
故大化流也,泛滥乎郊甸,汗漫乎要荒,涤荡乎戎夷,浮沈乎覆载。
遐考在昔,舜之尧,禹之舜,相袭也;
汤之禹,文之汤,未百世也;
前宪赫曦易驯也,馀德渺漭易沿也,遗氓敦惠易绥也;
然而流殛之罚劳于舜,拜言之屈勤于禹,昧爽之坐役于汤,日昃之思瘁于文。
然后舜启无为之治,禹成无间之誉,汤阐来苏之望,武致尽美之声。
曷若圣宋,宅千古之下风,提千古之弛纲,使淳源清流,解纽复继,化一变而仁义醇,道一反而礼乐同。
乃伻帝之淳,王之方民乎翱翔;
前之惨,往之顽民乎逖迁。
由是上帝时谌,祥符屡彰。
既而乾之精,坤之形,相与络绎八区,荐珍郊灵。
故在上则星纬储休,庆云覃辉,甘露荣光,雾散雨霏;
在下则灵芝林峙,醴泉波委,羽毛鳞介,更诞厥美。
咸瑞牒之所阙标,前史之所罕闻,炳烁简编,卓出古议。
则陟岱宗崇高,展勒成之皇仪,时乎时乎,斯厥时乎!
而皇帝茂谦德之遐芳,损盛业之景炎,稽于众诚,未之果行。
徵诸册牍,非谟明之所存者也。
古语曰:修德以锡符,奉符以行事。
是故鲜爰举,欺之大也;
德至弗图,慢之甚也。
圣王罔从欺而动,靡甘慢而守,宜乎抑厚让之琐节,奉皇穹之宠灵,蒇事庶僚,详礼宗伯,鸣鸾五辂,扬旆九旗,寅亮遐躅,崇配黄轩。
俾嘉声隆震于万世,王猷翕铄于一时,其不休哉!
其不休哉!
臣生长蓬茨,无位朝廷,不宜越次僭履,拟议文宪
然以惠迪典谟,沐浴大赉,仰酌远古,参伦圣世,知有未侔焉。
是敢首陈列辟受命之猷,次叙二帝三王雍容之盛,继道汉晋隋唐因循之治,然后知鼓祥风,振颓基,裁成辅相,非睿圣畴能焕发阐扬,格斯文之昭著乎?
恭以颂声之闻,本诸木铎;
先民遗范,询于刍荛。
则韦褐之间,有其志者,谅可伸也。
故敢奋抉愚忠,述赞典符,然后蹈舞遐方,俯伏俟罪。
惟圣人不以人废言,臣之恳也。
王深父(一) 北宋 · 王安石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三八八、《临川先生文集》卷七二、《圣宋文选》卷一一
某拘于此,郁郁不乐,日夜望深甫之来,以豁吾心。
而得书,乃不知所冀。
况自京师去颍良不远,深甫家事,会当有暇时,岂宜爱数日之劳而不一顾我乎?
朋友道丧久矣,此吾于深甫不能无望也。
向说天民,与深甫不同。
虽蒙丁宁相教,意尚未能与深甫相合也。
深甫曰:「事君者,以容于吾君为悦;
安社稷者,以安吾之社稷为悦;
天民者,以行之天下而泽被于民为达。
三者皆执其志之所殖而成善者也,而未及乎知命,大人则知命矣」。
某则以谓善者所以继道而行之可善者也。
孔子曰:「智及之,仁能守之,庄以涖之,动之不以礼,未善也」。
又曰:「《武》尽美矣,未尽善也」。
孔子之所谓善者如此,则以容于吾君为悦者,未可谓能成善者也,亦曰容而已矣。
以容于吾君为悦者,则以不容为戚;
安吾社稷为悦,则以不安为戚。
吾身之不容,与社稷之不安,亦有命也,而以为吾戚,此乃所谓不知命也。
夫天民者,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。
彼非以达可行于天下为悦者也,则其穷而不行也,岂以为戚哉?
视吾之穷达,而无悦戚于吾心,不知命者,其何能如此?
且深甫谓以民系天者,明其性命莫不禀于天也。
有匹夫求达其志于天下,以养全其类,是能顺天者,敢取其号亦曰天民。
安有能顺天而不知命者乎?
深甫曰:「安有能视天以去就,而德顾贬于大人者乎」?
某则以谓古之能视天以去就,其德贬于大人者有矣,即深甫所谓管仲是也。
管仲,不能正己者也。
然而至于不死子纠而从小白,其去就可谓知天矣。
天之意,固尝甚重其民。
孔子善其去就,曰:「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,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」。
此乃吾所谓德不如大人,而尚能视天以去就者。
深甫曰:「正己以事君者,其道足以致容而已,不容,则命也。
何悦于吾心哉?
正己而安社稷者,其道足以致安而已,不安,则命也,何悦于吾心哉?
正己以正天下者,其道足以行天下而已,不行,则命也,何穷达于吾心哉」?
某则以谓大人之穷达,能无悦戚于吾心,不能毋欲达。
孟子曰:「我四十不动心」。
又曰:「何为不豫哉?
然而千里而见王,是予所欲也。
不遇故去,岂予所欲哉?
王庶几改之,予日望之」。
孟子可谓大人矣,而其言如此,然则所谓无穷达于吾心者,殆非也,亦曰无悦戚而已矣。
深甫曰:「惟其正己而不期于正物,是以使万物之正焉」。
某以谓期于正己而不期于正物,而使万物自正焉,是无治人之道也。
无治人之道者,是老、庄之为也。
所谓大人者,岂老、庄之为哉?
正己不期于正物者,非也;
正己而期于正物者,亦非也。
正己而不期于正物,是无义也;
正己而期于正物,是无命也。
是谓大人者,岂顾无义命哉?
扬子曰:「先自治而后治人之谓大器」。
扬子所谓大器者,盖孟子之谓大人也。
物正焉者,使物取正乎我而后能正,非使之自正也。
武王曰:「四方有罪无罪,惟我在,天下曷敢有越厥志」!
一人横行于天下,武王耻之。
孟子所谓「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」。
不期于正物而使物自正,则一人横行于天下,武王无为怒也。
孟子没,能言大人而不放于老、庄者,扬子而已。
深甫尝试以某之言与常君论之,二君犹以为未也,愿以教我。
太平州新学记治平四年九月 北宋 · 王安石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四○七、《临川先生文集》卷八二、乾隆《江西通志》卷八九、乾隆《太平府志》卷三四、光绪《重修安徽通志》卷八九 创作地点:江苏省南京市
太平新学在子城东南治平三年司农少卿建安李侯定仲求所作。
侯之为州也,宽以有制,静以有谋,故不大罚戮,而州既治。
于是大姓相劝出钱,造侯之庭,愿兴学以称侯意。
侯为相地迁之,为屋百间,为防环之,以待水患。
而为田二十顷,以食学者。
自门徂堂,闳壮丽密,而所以祭养之器具。
盖往来之人,皆莫知其经始,而特见其成。
既成矣,而侯罢去,州人善侯无穷也,乃来求文以识其时功。
嗟乎!
学之不可以已也久矣,世之为吏者或不足以知此,而李侯知以为先,又能不费财伤民,而使其自劝以成之,岂不贤哉!
然世之为士者知学矣,而或不知所以学,故余于其求文而因以告焉。
继道莫如善,守善莫如仁。
仁之施自父子始,积善而充之,以至于圣而不可知之谓神。
推仁而上之,以至于圣人之于天道,此学者之所当以为事也,昔之造书者实告之矣。
有闻于上,无闻于下,有见于初,无见于终,此道之所以散,百家之所以成,学者之所以讼也。
学乎学,将以一天下之学者,至于无讼而止。
游于斯,餔于斯,而余说之不知,则是美食逸居而已者也。
李侯之为是也,岂为士之美食逸居而已者哉?
治平四年九月四日临川王某记。